互联网的套路永远嫌你天真。
6天时间,从温情感动到一地鸡毛,扁担女孩这件事的走向,几乎教科书般复刻了今天中国网络的流量剧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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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别急着骂那些假的账号、恶心的营销号,咱们先把时间拨回去——那条7秒钟的小视频。
一个刚高考完的女孩,肩上扛着扁担,两边挂着两个鼓囊囊的编织袋,额前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头发,素颜、羞涩、带着一点那个年纪特有的执拗。没有矫饰,没有滤镜,走在村头的水泥路上。
就这几秒,瞬间火了。
为什么?
说穿了,就是真实感在稀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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互联网今天最大的吊诡就是,造假已经卷出了技术含量,反倒让原生态成了奢侈品。滤镜磨皮、摆拍剧本、五毛特效堆砌的正能量鸡汤,网友早就看腻了,真假还要反复甄别。结果突然冒出这么一个:没剧本、没配乐、没摆拍,扁担一挑,像极了很多人记忆深处的自己。
你说“共情”吗?不是共情,是本能的情感投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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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人民日报、新华社、央视纷纷跟进,连着用了好几个词儿:“新时代的坚韧女孩”“00后的励志缩影”……官媒的速度从来不是盖的,哪里有正能量,哪里就能打上国家叙事的印章。
本来嘛,这种事只要停在这里,挺好。平凡生活被看见,年轻人的踏实劲儿给点鼓励,网友看得舒坦,当事人没被骚扰,平台也沾了口温情的热度——皆大欢喜。
——可惜,这个互联网,从来容不下“停在这里”这件事。
流量才露头,嗅觉最灵的永远是那帮专业“腥味捕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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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到两天,各种离谱剧情就被他们硬生生编了出来。什么母亲重病、父亲务农、哥哥叛逆、家里吃不上饭、60斤大米小初一就得挑……你一看就知道,老一套的卖惨话术。这些人编故事,脸皮堪比钢板,熟练得像流水线。
他们知道怎么抓人:苦情底色、逆袭叙事、感恩鸡汤,再配合点手动P图的“感谢信截图”、“录取通知书伪造件”……直接拿捏住观众最软的那一块。
然后就开始收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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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茬又一茬的“本人账号”冒了出来——自称她本人的、她亲戚的、她同学的、她邻居的,全网像打了兴奋剂一样,各路“家人”排着队往出冒,粉丝蹭蹭往上涨。两三天里几十个高仿账号横扫平台,后台接入橱窗、挂链接、谈直播、接商务,像极了一场小规模的集团性犯罪。
你以为这是孤例?太天真。
这个套路,早就被玩滥了。
韦东奕那边,注册账号不到一周,高仿号泛滥成灾,连央视都忍不住下场辟谣。兵哥哥救人、外卖小哥救火、农民工跳舞、打工人拜年,每一拨流量高潮后面,都有这样一批职业操盘手虎视眈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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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不是被善意打动,他们是靠善意发财。
他们盯的从来都不是正能量,而是正能量背后的变现能力。
而这次,刘燕做了个非常“稀缺”的决定——她站出来了。
没有套话,没有公关团队,没有IP包装,她直接说:
——我家没穷成你们说的那样。
——扁担是因为方便,不是苦情摆拍。——我爸妈当天就在现场。——别给假冒账号打钱。——谢谢大家,我不需要捐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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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醒、利落、干脆,干净得像当初那个视频本身一样。
她说的这段话,比所有官媒下场都要有力量。因为人们第一次在流量被操控之前,听到了当事人自己站出来给出的“真相原版”。
6月13日,新华社、人民日报、央视齐刷刷发声,辟谣、点名、怒斥吃相太难看。其实这次官媒发力的速度和力度,很有一点警觉意味。
为什么?
因为如果这都不掐住,类似的流量骗局就会形成新常态,平台收视,账号收割,观众受骗,善意被榨干,整个网络生态被进一步污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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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以为这是互联网的笑话?其实这是我们舆论环境的病。
善良沦为提款机,正能量成了商业外衣,平台默认、资本纵容,所有人都在等着最后那口流量红利。你看不惯,平台看惯了;你心疼,账号主眼里只剩收益。
而刘燕的清醒,其实是在用一己之力,对抗整个已经成型的流量工业链条。
别小看这背后有多少人在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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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仿号们早早都铺好了商业路线图:接商务、挂代言、接直播、卖货、打赏、情怀捐助,甚至背后早已有MCN公司等着打包签约,准备包装“苦情逆袭国民网红”。
她要是晚站出来一天,市场逻辑就已经自动运转了。
为什么说恶心?因为这不是蹭热度那么简单,这是精准设局。
比诈骗更狡猾的一点,是——他们利用你的善良。
他们懂得你的心理:看着这姑娘扛着扁担,你心里第一反应是:不容易,想帮帮她。于是,你成了流量齿轮里最安静的一颗螺丝钉,点赞、转发、关注、留言、打赏、甚至是被骗捐钱。
善意,被当成韭菜收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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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套收割体系,平台清不清楚?当然清楚。算法的终极逻辑就是:用户越投入情绪,停留时间越长,活跃度越高,广告收益越大。至于真假?别影响平台KPI就行。
其实,说穿了,恶心的不是有人红,而是红了之后,没人能干净。
多少平凡人走红后,都曾被流量绑架、被MCN操控,最后不是人设崩了,就是被流量耗干。
前有兵哥哥的“军民情”,后有跳街舞农民工的“草根逆袭”,每次高潮背后,最后结局大多一样:被平台狠狠利用一把,捧红了几天,拔掉之后一地鸡毛,观众回头一看:啊?原来又被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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互联网的可怕之处,从来不在于假,而在于——习惯了假,且持续有人愿意相信假。
这一次,“扁担女孩”事件之所以成了小小的转折点,是因为当事人没按剧本走。
她扛得起流量给的热度,也拒得了流量背后的诱惑。
她说:
——我自己打暑假工,时薪12元,够了。——我没考上师范的话,就开小店卖凉粉。
就这么平淡的规划,反倒在这个急吼吼的时代,像一股难得的清泉。
其实到今天为止,我最想说的一句话是:
扁担没压弯她,倒是一堆人想趴她肩上薅流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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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网络时代,最缺的不是爆款,而是善良背后的敬畏感。